望月素盏醒来已经是下午。
身体被仔细清理过,原本穿着的礼裙也被换成了单薄柔软的睡裙。
她翻身下床准备赤脚跑下去,但足尖刚一落地就顿住动作,随即她环顾四周,找到了摆放在床边的那对粉红色的拖鞋。
派大星向她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。
今天早上过于激烈的性事让她有些吃不消,即便喰种的恢复能力极强,走动时的双腿间还是隐隐有些疼痛,腹中也有些下坠的重量感。
她思量片刻,跑去卫生间垫了张护垫后开始寻人。
在楼上转了一圈,书房露台阳光房里都没人。
她又走下楼,入目的餐厅和客厅是空的,厨房里也没有人的踪影。
少女恐慌起来,她匆忙跑去阳台,发现男人正靠在阳台的躺椅上看书。
她停住脚步。
视线中的男人仿佛有所察觉,侧过头看了她一眼。
望月素盏忽然就想起早上的事情,不自觉地在他的目光中打了个寒颤,像个受惊的小动物般往后面缩了缩。
他今天早上的心情很不好,她码不准他现在的心情怎么样——想到上午被单方面粗暴索取的事情她就有些委屈。
在那样长的时间里还没有人这样待过她,更不要提本来这几个月就被他宠上天的自己了。
视野中的那个人向她伸出手。
她直接缩到了沙发后面。
金木研知道早上的事大概吓到她了,也不强求,只垂下头继续看书。
其实之前的这个时间都是他在阳台看书她蹭在他旁边画画的,忽然变得安静下来的今天……
真让人不适。
想到这,他有些后悔又有些犹豫地往沙发那看去,把蹲在沙发后面偷看他的望月素盏逮了个正着。
被逮住的少女吓了一跳,立刻猫下身子。
男人有些好笑,书也不看了,干脆抬头盯着她出没的地方。
没过一会儿,一个炸了毛的脑袋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来,在发现他也在看她之后又缩了回去。
探出来。
缩回去。
探出来。
缩回去。
金木研笑着摇摇头,在她又一次探出头的时候朝她勾了勾手。
少女终于放下心来,慢慢向他靠过去。
她的脚步又轻又缓,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地打量着他,动作像猫一样,眼神也像猫一样。
他看得心里痒痒,还没等她到达他的身侧他就一把拽住她,望月素盏惊呼一声跌落在他怀里。他的嘴唇迫不及待地找寻着对方的嘴唇紧贴在一起,那玫瑰花瓣和往常一样柔软。
两对唇瓣只是紧贴在一起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,男人略微睁眼看着怀中的少女,阳光下她的眼瞳不似往常一样漆黑,更像是略微带着蜜色的剔透琉璃,此刻这双眼睛无措地大睁着,无辜得像只兔子。
然而她的身体微微发着抖,仿佛拥抱住她的是一块寒冰。
男人莫名地烦躁起来,将她死死摁在怀里。
少女的发丝如同最好的锦缎,仅是伸手捋了捋就恢复了原本的柔顺,暖融融地泛着光。
这具身体一直都是这么年轻。
她之前经历过的时光里没有他,往后的时光里也不会有他,他对于她来说只是朝生暮死的蜉蝣,甚至在她漫长的一生中他所占的不过是一个呼吸、一个眨眼、一个幻影,转瞬过后他就会成为枯骨,而她则会开始寻找新的和黍离很像的人,她对他有多好她就会对以后的那些人有多好。
她会彻底忘了他——不,也许她所记住的根本就不是他。
可能最适合长生本身的只有长存的记忆而已。
——他争不过的。
被金木研摁在怀里的少女挣扎着抬头看他,他顺势松开压制住她的手,于是她攀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挪上去。
男人的表情跟快要哭出来一样。
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唇角,随后又探身去亲吻他的眼睫。
他偏头蹭了蹭她的脸颊,没说话。
日光安暖。
望月素盏晒太阳晒得有些头昏脑涨,腹中的疼痛感和下坠感更严重了,她哼哼唧唧地自己揉了揉自己的肚子,下意识地在男人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卧好。
金木研见她这样就知道是到生理期了,仔细算算她这回确实推迟许多,今天也应该到日子了。
“画画吗?”他一边给她揉肚子一边问。
少女有些恹恹地:“不想动。”
“不舒服?”
“稍微。”
闻言,男人伸手把她捞起来和她碰了碰额头:“……倒是没发烧。”
望月素盏努力地睁开眼,旋即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哈欠。
见状金木研没憋住笑了一声,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:“那你去床上再睡会儿,我陪你。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,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跑去一楼卫生间了。
这座二层的独立公寓每层都有卫生间,一层的是淋浴室,二层的是浴缸,望月素盏计划简单冲个热水澡。
她打开花洒。
腹中的下坠感更强了,随即而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撑不住地佝偻起身子,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慢慢淌出来,而后又渐渐成了红色。
过程很痛苦,但结束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——直到一个血块滑落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不适都终止了。
她退后两步,仔细盯着这个刚刚从她身体里掉出来的血块,由于她刚刚还没来得及调节水温,花洒里出来的水冰凉冰凉,浇在她的背上也是冰凉冰凉。
那血块在水流中慢慢化开,留下了中间粉红色的芯子,这东西被侵蚀得没了形状,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圆盘,上头还连了根绳一样的东西,绳的另一头是一个鸡蛋那么大的肉块。
少女蹲在原地看了这东西许久,伸手——戳了戳。
“软的……”
肉块一戳就翻了个面,露出一对儿细小的“触角”。
那触角是淡淡的粉红色,果冻一样透明,能轻易透过肉嘟嘟的外表看到里面鲜红的骨头。
——这是一对人手。
见她进去许久都没出来,金木研过来敲门了。
“素盏,你洗好了吗?”
可她依旧盯着那肉块一动不动,仿佛一尊雕像。
男人喊了几声听没有回应以为出了什么事,他立刻打开门冲进去,却看见少女抱着膝盖蹲在原地的场景。
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,又继续盯着身前的某样东西出神了。金木研蹙眉折身去柜里取了条浴巾,在给她裹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这几十分钟冲的都是冷水,整个人连头发都被冷水浸透了。他连忙把花洒关上想把她抱走,可她推了推他,伸手指向地砖上的那个形状怪异的肉块。
淋浴室有个起落,这肉块也太小,男人在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它。
“这是,什么?”
望月素盏终于感受到了凉意,瑟缩着往他怀里拱。
本因为她在生理期冲凉的荒唐事情而愠怒的男人也愣住了,在反应过来的下一刻,他把她死死按在怀里,用温热的唇瓣去亲吻她冰凉的手指。
那手指因为长时间被水泡着已经起了皱。
“不要看。”他说。
少女挣扎着回过头: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!”他摁住她的脑袋,直接把她横抱起来,“你现在的体温太低了,需要复温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她应着便不再动了,由着他把自己带到卧室裹上被褥。
卧室里暖洋洋的,斑驳的树影透过窗户落在床上。
望月素盏觉得身体冰冷,皮肤却发着烫,一头长发正被跪坐在身前的男人一点点地擦干,被擦干的则拖在背后晒着太阳。
她疲累得连哈欠都打不出来了。
“对不起,是我的错。”
这样的沉默延续许久,直到头发都被擦了个半干面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。
少女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,而后试探着伸出双臂去抱他。
他又露出那种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了,她不想看到这个。
男人的身体颤抖起来:“是我杀死了他。”
“杀死了谁?”
“我们的孩子。”